为何发达国家议会全部实行公开记名投票表决？

为何发达国家议会全部实行公开记名投票表决？
——论实行电子表决器无记名投票的弊端
作者：王鑫海 email：wangxinhaipku@yahoo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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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：人大 人大代表 电子表决器 无记名投票表决

细节决定成败。

发达国家有大有小，人口有多有少，人口密度相差悬殊，文化传统各异，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点，那就是它们的议会全部实行公开记名投票表决，只在非常特别的情形下才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。

为何发达国家议会全部实行公开记名投票表决？

选民无记名投票与人大代表（议员）记名投票是现代代议制的两大基石，缺一不可。实行选民无记名秘密投票，是为了保障普通选民自由表达意见；实行人大代表（议员）记名投票，是为了督促他们履行职责，同时避免有可能出现的电子表决系统故障和作弊。

最近某地方人大常委会安装了电子表决器，据称，此前，常委会会议对于表决事项，除人事任免外，一般都采取举手表决的方式进行。“众目睽睽之下，有时碍于情面，有思想顾虑，所以长期以来常委会会议的表决事项，基本上没有反对和弃权的。”“电子表决器的使用，意味着举手表决方式从此将告别区人大常委会会议”。 “这是民主进步的一种标志”。常委会组成人员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。一些常委会委员指出，“电子表决器更能反映常委会组成人员的真实意愿。采用电子表决器后，一些部门向人大常委会汇报工作时，遭遇弃权和反对的情况可能会多起来，这对监督对象也是一种鞭策，可促进他们以更加认真、慎重的态度接受人大监督，也有利于提高人大监督的实效。”

把使用电子表决器的无记名投票视为“民主进步的一种标志”，完全是一种误解，恰恰相反，这种做法有可能危及整个人大制度的正常运作。

原先的举手表决等记名表决，可以让选民知道他们选举的代表是如何履行职责的，尽管有的代表“碍于情面，有思想顾虑”，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责任感，还是可以表达意见的；而书面的无记名投票，则可以通过点票、唱票、监票等环节加以监督，一旦票数有争议，还可以重复清点，而使用电子表决器进行无记名投票，存在电子表决系统故障和作弊的可能性，一个程序员的误操作、一个硬件故障、一个电脑病毒都有可能改变投票结果，由于是无记名投票，投票结果一旦汇总，就无法改变或者复查。

真正有效率的代议制有两个显著的特征，第一是公开的有记录的辩论，第二就是公开的记名投票表决，人大代表（议员）非但不会“碍于情面，有思想顾虑”要求无记名投票，反而会堂堂正正地要求公开记名投票，这样才可以保证选民对他的支持。记名投票可以完全杜绝各种形式的表决记票作弊。

最近笔者查阅了1990年德国关于从波恩迁都柏林的议会辩论以及表决记录，该记录长达500多页，囊括了所有议员的相关发言，记载了各事项的表决结果，清楚地记载了每个议员的投票决定，谁反对，谁支持一目了然，支持的要说出理由，反对的也要说出理由，这种公开的辩论与记名表决，使得开会打瞌睡随便按一下表决器成为天方夜谭。在德国当议员是一个体力活，跑基层，访选民，查资料，发言辩论，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不能怠工。选民可以随时了解他们选举的议员对哪些议案投了赞成票，对哪些议案投了反对票，理由是什么，不满意的话就可以“换个人做”。如果议员实行无记名投票，选民就无法监督议员。

日本国会的表决方式基本上有三种，一是无异议通过，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否决，一般用于表决程序性问题；二是赞成者起立，经清点超过法定人数时通过；三是记名投票。前两种表决方式实质上也是公开的记名投票表决。

作为技术进步的产物，电子表决器并非不能使用，但是必须配合记名投票使用，否则其效果还不如书面的无记名投票和举手表决。

美国国会的表决有时候也使用电子表决器，但一直是公开的记名投票。“记名投票”（RECORDED VOTE）用于众议院。众议院会议大厅设有44处电子表决器。表决器上有一个磁卡插口和4个指示灯，即：“YEA”（赞成）、“NAY”（反对）、 “PRESENT”（出席）、0PEN“（表决在进行中）。议员每人有一张个人投票卡（有议员名字，不得转让），走到任何一个电子表决器前，将投票卡插入磁卡插口，再按下与自己投票态度相同的那个按钮。投票人姓名和投票立场瞬即在大型电子显示屏上出现。议员和电视观众可随时掌握投票进展情况。投票通常持续5分钟到20分钟不等。

议员如果在表决器仍在工作阶段希望改变投票态度，可以再次插卡，按下代表自己投票立场的按钮，这时表决器以后一次投票立场为议员的最终立场。如果表决器已停止工作，但表决结果尚未宣布，或议员忘记带投票卡，则需填上一张象选票一样的表决登记表（表的颜色不同，绿色的为赞成票，红色的为反对票，琥珀色为出席票），交给唱票员，由唱票员输入电脑。电子表决提高了效率，且有助于加强议员的责任感。

也许是人少的缘故，参议院一直保持着逐一唱名投票的传统，而没有电子投票系统。当主持人宣布开始表决后，工作人员按议员姓氏第一个字母的顺序依次点名，议员被点到名字时，高喊“YEA”（赞成）或“NAY”（反对）。工作人员再重复一次他的名字及投票态度。一遍点完后，常常还有许多人没有到场，于是再次从头开始，点没有投票议员的名字。有的议员到达会场时，他的名字已被点过，即走到主席台前，将自己的投票态度告诉计票工作人员。参议院最短投票时间为15分钟，但没有规定最长可持续多久。据统计，参议院平均投票时间为23分钟。

现在中国从全国人大到地方人大，电子表决器逐渐成为标准配置，算是跟国际接轨，但是具体的使用却大相径庭，媒体也多有误导。例如中国青年报记者陈杰人先生就呼吁“面对按表决器的手请记者克制职业冲动”，“作为一名媒体从业人员，我的确很佩服那些抢镜头的同行敏锐的眼光和敏捷的身手，这样的图片刊登在报纸上，这样的镜头出现在电视画面上，让人们看到了真实而富有动感的瞬间。但我的疑问在于，这样的新闻手法出现在与民主政治息息相关的人大代表投票表决时，有侵犯人大代表表决秘密的嫌疑。”

　　作为选民，有权知道自己选举的人民代表投了什么票。中国人大制度存在的最大问题是，为何人大代表经常会对公开的记名投票“碍于情面，有思想顾虑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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